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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儒林外史》中“流浪汉”的雅趣

2014-10-14   来源:安徽三联学院   点击:5880

论《儒林外史》中“流浪汉”的雅趣

姚刚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摘要:以杜少卿为代表的真儒士是封建主流文化下的“流浪汉”,他们离经叛道,游离于正统之外;以其不被世人接受的“雅趣”在充斥“俗习”的社会中踽踽独行。从更深层次来看,吴敬梓是当世社会最大的“流浪汉”,不仅仅杜少卿是其“自况”,庄绍光、虞育德、市井五奇人均或多或少的体现着作者的思想和行为特征;吴敬梓始终将自己置于幕后,但小说中又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小说人物如何的雅趣,便也是作者未言明的雅趣。

关键词:《儒林外史》;“流浪汉”;俗习;雅趣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On the Tramps’ Elegant Taste of the Scholar

YAO Ga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0,Anhui China)

Abstract: True confucian scholar represented by Du Shaoqing is the tramp in feudal mainstream culture, discarding the classics and rebelling against orthodoxy and outside the orthodox. As a result, they traveled alone in the secular society for their elegant taste,which is not be accepted by the common people. But beneath the surface, Wu Jingzi is the biggest tramp in historical society; Not only Wu compares himself to Du Shaoqing, but also Zhuang Shaoguang,Yu Yude and five wonders give expression to Wu’s ideas and behavior characteristics more or less. Wu puts himself behind the scenes all the time, but his figure could be saw in the novel; that is to say, how elegance the characters be, how Wu’s elegance be.

Key words:the Scholar; Tramp; Secular Habits; Elegant Taste

奇矛“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礼记》),俗即为风俗、民俗,是在一定地区长期形成并被广泛接受的社会习惯,是为“俗习”;与之相对,雅必是超凡脱俗的,是一种“与世俗价值取向截然不同”[1]的情趣,是为“雅趣”。在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以杜少卿为代表的儒林“流浪汉”们“心里想出七古八怪的主意,干出离奇矛盾的事情,什么传统正道也束缚他不住”,殊不知,正是这些背世违俗的“流浪汉”才将真正的人生“雅趣”诠释的淋漓尽致;尽管无富无贵,却“真可说是自由的骄子,在他的眼睛里,世界变做天国,因为他过的是天国里的生活”[2],早已脱了俗尘。

奇矛一、“流浪汉”:“可爱的人儿”

奇矛“规矩的人们不爱流浪汉”[2]。所谓规矩者,便是“面如傅粉……飘然有神仙之概”的名坛领袖杜慎卿和“少年登科,春风得意……以科甲正途出身为荣为傲”[3]的高翰林之流,这也难怪杜慎卿张口便说杜少卿“是个呆子”①,还“有个毛病,但凡说是见过他家太老爷的,就是一条狗,也是敬重的”;高翰林也与之“心有灵犀”,骂其“是杜家第一个败类……混穿混吃……不到十年内,把六七万银子弄的精光。天长县站不住,搬在南京城里,日日携着乃眷上馆子吃酒”,并教子侄们“不可学天长杜仪”。在“规矩的”乡亲父老,甚至是胞兄的眼中,其贬斥如此、排挤如此,可见杜少卿实实在在应该算是一个人情上的“流浪汉”。

奇矛在充靡着追逐应举、嫌贫爱富、鼓吹道学风气的主流文化环境中,少卿的所作所为俨然将其置之于社会“俗习”的对立面,也正因为此,少卿的流浪之旅才更具雅之情趣——雅致之极,早已突破其行为本身,更多的折射在其背后的精神蕴意中;更重要的是,其犹能诉作者之衷肠。

奇矛(一)轻财好士——薄利淡名之仁    

奇矛少卿之轻财好士,令人不得不谓之“豪杰”。先说“轻财”,不论是杨裁缝葬母、娄太爷子孙生计后事还是黄大修屋、臧蓼补廪,只要别人开口,少卿哪怕鬻田当衣也要“急施与”,颇有“及时雨”之乐善好施;即使是在相对困顿之时也“捐银三百两”建造泰伯祠。

奇矛“雅人”杜慎卿有言,“虽有几千现银子,却收着不敢动”,因为他要用银子打点仕途,所以不借与鲍廷玺置办戏班,不助其东山再起。可见兄弟二人对财富态度的迥异。尽管少卿在资助臧蓼花钱摆平补廪之事上有违其一贯对科举的摒弃态度,但是事关友人性命,且臧蓼已知少卿卖田所得,少卿又无可奈何,权且算作一次妥协吧。

奇矛再言“好士”,和尚、道士、工匠、花子都拉着相与的少卿却唯独“不肯相与一个正经人”。高翰林口中的“正经人”想必是以王知县为代表的一干官僚分子,面对知县在位时的宴请,少卿坚辞:

奇矛王家这一宗灰堆里的进士,他拜我做老师,我还不要!我会他怎的?

奇矛但是知县官坏落魄无居,众人恐避之而不及之时,少卿则独独将自家花园让与他住,并解释道:

奇矛我前日若去拜他,便是自承本县知县。而今他官坏了,又没有房子住,我就应该照应他……

奇矛救助坏官知县为什么是少卿“应该”做的呢?或许还是因为知县官坏之后,与和尚道士工匠花子一类人无异,接济无官无富无贵的平民百姓才是这个“好士”者最“应该”做的。

奇矛慎卿也“好士”,只是稍异于常人——颇好男色,难怪周月亮先生评其“是一种相当肮脏的性变态”[3],不禁让人咋舌。

奇矛作为雅趣和俗习的两个典型代表,为何少卿被尽情贬低,慎卿却被奉为“名坛领袖”呢?其实不难发现,少卿的雅趣是游离于社会正统思想的,他是一个不被社会接纳的“流浪汉”,他的眼里“没有封建的等级名分和尊卑秩序,不屑于封建正统的‘正经人’”[4],对于这样一个“不正经人”,被所谓的“正经人”贬斥自然也在情理之中;而慎卿的“小俗习”却极大的迎合了以朽儒为代表的社会之“大俗习”,二者颇有一见钟情之美妙,又何来斥责呢?

奇矛(二)辞聘谢官——决裂仕途之勇

奇矛面对朝廷征辟,多少腐儒朽士求之而不得,少卿却因此感到“心里闷”,借口自己“麋鹿之性,草野惯了,近又多病”,谁知并未奏效,只好假托暴病,最终艰难的辞却征辟。娘子则笑问为何装病不去,少卿道:

奇矛你好呆!放着南京这样好顽的所在。留着我在家,春天秋天同你出去看花吃酒,好不快活!……假使连你也带往京里,京里又冷,你身子又弱,一阵风,吹得冻死了也不好。还是不去的妥当。

奇矛此时的少卿,无疑是那个时代中最为清醒的文人,“他绝弃了为官之念,淡薄了功名之心,他对当时社会制度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已经从功名利禄的羁绊中解放出来,开始热衷‘快活’,追求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5]不消说,少卿的思想与当世的主流价值观是水火不容的,这也就注定了少卿将是这个社会中思想的“流浪汉”和行动的“孤独者”。

奇矛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当属庄绍光。绍光虽受朝廷元武湖之赏,似乎并为像少卿一样与其彻底决裂,而这,是其“变通”之所在,相对于少卿的“真”而言,均是其真儒士本性之体现,并无高下之分。试想,少卿去“真”存“通”,到头来还是一样会被豪举四散。

奇矛绍光对策却遇帽中蝎子干扰,不觉叹道“我道不行了”。不言而喻,绍光之“道”既不能行,便可知其“道”与“当世之道”之冲突;往返途中前有响马劫掠,后有饿殍诈尸,可见“当世之道”之不行;那么,是否可以说绍光之“道”能够救民于水火呢?显然不能,这也就注定了庄绍光将成为一个拥有“真道”却不得不在“无道”社会中飘零的“流浪汉”。

奇矛此中还有一个特例,即虞博士。虞博士不曾请辞征辟反而应举得中,只因实报年龄在南京得一闲官,却深得素来对官弃之如敝履的少卿的赞赏:

奇矛虞博士襟怀冲淡,上而伯夷、柳下惠,下而陶靖节一流人物。

奇矛实际上,虞博士为官,也有其一番衷肠:

奇矛少卿,我不瞒你说,我本赤贫之士……做了六七年博士,每年积几两俸金……此番去多则做三年,少则做两年,再积些俸银……每年养着我夫妻两个不得饿死就罢了……我要做这官怎的?

奇矛从此也难怪余大先生赞其“难进易退,真乃天怀淡定之君子”,“他日出身当以此公为法”。

杜少卿、庄绍光、虞育德三人,可谓是当世仅存的三个真儒,却又都或早或晚的选择远离官场,成为漂泊于世道之外的“流浪汉”,带着自己的优雅情趣离开繁杂的尘俗风习,失去世俗的拘束,自由的行动。

奇矛(三)游园解诗——异类思想之奇

奇矛天下文人皆在苦修八股,钻营科举,唯有少卿、绍光之流能看破这主流文化中的禁锢。清凉山、元武湖自是南京盛景,自然少不了真儒士的风情雅趣。

奇矛清凉山姚园,少卿“趁着这春光暖暖,和气习习,凭在栏杆上留连痛饮”,不觉“大醉”,“携着娘子的手出了园门,一手拿着金杯,大笑着,在清凉山冈子上走了一里多路”。在当下社会颇为平常的携手游园却被当时俗习所侧目,“背后三四个妇女嘻嘻笑笑跟着,两边看的人,目眩神摇不敢仰视”。这是少卿反俗习冲锋的号角——在他的眼中,封建三纲五常已成空,妻子是其生活中的平等伴侣。少卿卖田之后银钱所剩无几,“思量把自己住的房子并与本家,要到南京去住,和娘子商议,娘子依了”才过江而去;更与娘子分享途中缺少盘缠的尴尬笑话,可见夫妻感情甚笃。若这仍不可谓雅趣,则又何为雅趣呢?

奇矛面对季苇萧“何不娶一个标致如君,又有才情的,才子佳人,及时行乐”的纳妾教唆,少卿义正言辞的加以批斥:

奇矛岂不闻晏子云:“今虽老而丑,我固及见其娇且好也?”况且娶妾的事,小弟(少卿)觉得最伤天理。……一个人占了几个妇人,天下必有几个无妻之客。小弟为朝廷立法:人生须四十无子方许娶一妾,此妾如不生子,便遣别嫁。是这样,天下无妻子的人,或者也少几个,也是培补元气之一端。

奇矛一夫多妻在封建社会是很常见的现象,但是少卿不然,他将其上升到了“最伤天理”的高度,一向以重“天理”为使命的腐儒们却在背地里做着“最伤天理”的事,岂不是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对妻,他忠贞不二;对抗婚逃婚的奇女子沈琼枝,他大加褒扬:

奇矛盐商富贵奢华,多少士大夫见了就销魂夺魄,你一个弱女子视如土芥,这就可敬的极了!

奇矛沈琼枝固然可敬,少卿更可敬,因为只有他看出了沈琼枝反抗行为背后的价值和意义。少卿“对封建礼教、封建正统观念、封建秩序都有一定的冲击,他有程度不同的平等自由维护人的尊严,追求个性解放的要求”。[6]

奇矛少卿解诗也颇为让封建卫道士苦恼,认为这个“思想上的流浪汉”有些对封建正统文化“不负责任”。少卿批评后人“丢了诸儒,只依朱注”是“固陋”;并自作《诗说》,认为“《溱洧》只是夫妇同游,并非淫乱”,可以说是直接忤逆了封建圭臬;庄绍光亦是其知音,“闲着无事,又斟酌一樽酒,把杜少卿做的《诗说》,叫娘子坐在旁边,念与他听。念到有趣处吃一大杯,彼此大笑。”很明显,这“在湖中着实自在”的绍光是和少卿有共通之处的;况且将《诗说》做的时有趣味,也可见少卿对封建主流精神枷锁的趣味性解构。打破正统的“朱注”而立以新意有什么风险呢?“在吴敬梓创作《儒林外史》的年代发生的谢济世著书案,只是因为谢未依朱注,而以己意笺释了《论语》、《中庸》,使乾隆大怒,亲自下谕勒令查处。”[7]可见杜、庄二人亦有胆识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只随心之雅,随性之趣。

奇矛二、述往思来:五大奇人儿

奇矛“万历二十三年,那南京的名士都已渐渐消磨尽了!此时虞博士那一辈人,也有老了的,也有死了的,也有四散去了的,也有闭门不问世事的。”这些“流浪汉”们终于销声匿迹了,对于正统官绅学究们来说,这天下也算是暂得太平了,最起码没人再乱解诗书、驳斥纳妾了;却也直落得个“花坛酒社,都没有那些才俊之人;礼乐文章,也不见那些贤人讲究”的地步。

奇矛在儒士整体沉沦的时代,市井四大奇人的出现再次让世人燃起了希望之火,俨然就是杜少卿之流的继承者,颇有誓与腐朽正统俗习斗争到底的气势,从而成为新“流浪汉”。那么,四大奇人在这“得手的就是才能,失意的就是愚拙”的社会,作为新的“流浪汉”式人物,又是如何“出淤泥而不染”并独立于当世的呢?

奇矛四大奇人好“琴棋书画”,唯独不好功名。四人之奇在于其“为自己活着,不为帝王、八股活着,他们对于权和钱‘无欲则刚’,争取到了人格的独立”[3]。或写字,或卖火纸筒,或开茶馆,抑或做裁缝,虽是处于社会底层,甚至是常有饿肚之时,却也不能将这四奇人拉入俗习的泥潭。季遐年就是最好的一例,面对小厮的轻视和作威作福,他径直大骂御史之孙:

奇矛你是何等之人?敢来叫我写字!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你敢叫我写起字来!

奇矛这是何等“无礼”!又是何等痛快!季遐年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少卿之流的风韵,一不结交官吏,再者,也有仗义疏财的豪举,得了笔资吃完饭后便将“剩下的钱”送给了“不相识的穷人”。但是,季氏之骂比少卿、绍光更加进步,不妨做个推测——吴敬梓忌于真儒风范,使得杜庄二人较为保守(托辞婉拒与朝廷合作),而借市井人物季遐年道出胸中积蓄已久的怒骂之气。尽管将“施乡绅骂的闭口无言”在行为上并不为雅,但其背后的蕴意却是雅趣之至。

奇矛第五大奇人便是与荆元饮茶弹琴的于老者,于老者“不读书,也不做生意”,只“督率着他五个儿子灌园”,不可谓之不惬意,甚至可以说是过着新时代的“桃花源”生活。在如此雅境中,于老者与荆元情投意合,一曲高山流水更是让于老者“不觉潸然泪下”,表面看来,这是于老者喜逢知音之泪。

奇矛而这老者之泪想必也是作者之泪。鲁迅先生说“杜少卿为作者自况”[8],这一说法得到众多学者肯定,无可非议。但从更多细节上来说,杜少卿只能在大体上算是作者青年时代的“自况”,其晚年的归宿或许可以对应在这位于老者身上。“添四客述往思来”一回开篇即写名士消匿,不觉让读者感到一丝惨然,那作者又何尝不是?名士之流是为主流文化所不容的“流浪汉”,他们在俗习社会中所诠释的精神雅趣也无法得到“正经人”的理解和认可;杜少卿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而其亦是作者本人的化身,面对如此颓境,吴敬梓又如何不怆然泪下?于老者与子灌园于清凉山,清清淡淡,与世无争,这场景与少卿携妻游清凉山姚园倒颇有几分相似;于老者视荆元为知音,犹似少卿视庄、虞二人,而庄、虞亦不知去向,金陵故地,作者晚年亦寄居于此,一曲高山流水,试问又怎能不为之所动而落泪?可见,于老者与荆元饮茶弄弦,寄寓了作者深厚的处世理想。

奇矛三、结论

    纵观整个《外史》儒林,真正能够称得上俗习社会“流浪汉”的莫过于杜少卿、庄绍光、虞博士和市井五奇人之流,他们分属士、民两个阶层;而在这两个阶层中,均有作者“自况”的痕迹。从少卿出场至于荆二人相交,吴敬梓始终处在小说的背后,而他自己“离经叛道”、与俗世不容的雅趣思想早已通过这些“小流浪汉”传递的淋漓尽致,换句话说,作者吴敬梓才是真正的“大流浪汉”——流浪在正统思想统治下的俗习社会,为众人所不屑,自然也就无人看得破这些“流浪汉”的优雅情趣。但是读者自清,这些“可爱的人儿”,终将用短暂的仕途失势来赢取更长久的人生自由,试问,“夫妻们带着几个儿子,布衣蔬食,心里淡然”之人生雅趣又有多少追名逐利者敢企及?

 

奇矛注:①文中所引小说均出自吴敬梓著;穆林注释.儒林外史[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11.

 

奇矛参考文献:

奇矛[1]宋若云.逡巡于雅俗之间:明末清初拟话本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259.

奇矛[2]梁遇春.春醪集[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194-212.

奇矛[3]李汉秋,张国风,周月亮.儒林外史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414-415.

奇矛[4]张莉姗.《儒林外史》杜少卿形象新论[J].人民论坛,2010(17):277.

奇矛[5]李伟.论杜少卿的“多余人”形象[J].井冈山学院学报,2009,(4):24.

奇矛[6]房日晰.论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表现的初步的民主主义思想[C]//李汉秋.儒林外史研究论文集编.北京:中华书局,1987:237.

奇矛[7]平慧善.杜少卿形象漫论[J].浙江学刊,1993(06):94.

奇矛[8]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45.